秦保国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敏锐地意识到了，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和以往不一样了，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直至有人热情地上来打招呼。
“秦厂长，回来了？”
“吆，老王，你可别乱叫，我秦保国啥时候成厂长了？”
“昨天的时候啊！厂里已经把你的厂长提名给报上去了，估计很快就会批下来了。”老王笑呵呵地说道：“秦厂长，您啥时候开个升官宴啊，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厂长提名？
“那原来的厂长呢？调走了？”秦保国更糊涂了。
“杨兆祥贪污受贿十几万，已经被带走调查了，这还多亏了你家阳子检举揭发，否则咱们厂所有人都蒙在鼓里呢。”
听到这话，秦保国的脸色顿时一变，怎么又和自己的儿子扯上关系了？这个秦阳，在家里也不闲着，总惹事吗？
他原本是打算先回办公室的，但是现在却改变了主意，大踏步地向家属院的方向而去。
“阳子，你又闯什么祸了？好啊，你还没起床？”进来之后，秦保国将公文包放在一旁的写字台上，看着日晒三竿依旧睡觉的秦阳，伸手就去揪秦阳的耳朵。
“哎吆，疼，疼！”
秦阳从舒服的被窝里面起来，看向了秦保国：“爸，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你干了什么好事，老实交代吧！”
于是，秦阳也只能是一五一十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该隐藏的地方当然要隐藏一下，毕竟老爸这个人爱憎分明，可不喜欢儿子玩阴的。
总之，一切都像是杨兆祥咎由自取，秦阳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听完了之后，秦保国也叹了一口气：“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老杨当了厂长之后，就越来越骄横跋扈了，现在果然出事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又没地方去花。”
“爸，你已经当副厂长了，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啊，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可没这个本事，我是搞技术的，不是搞行政的，等我和厂里说说，换别人当这个副厂长，我还当技术科科长就行。”
“爸，你怎么就这点出息？”秦阳白了自己的老爸一眼：“您以前不是说要把厂子当做自己家啊，怎么现在让您当家长，就不敢了？没半点担当。”
“好了，你小子就别激将我了，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秦保国说道：“你爸的眼界还不如你开阔呢，这次出去调查，果然气枪在社会上的确很受欢迎，而且还没有咱们这种压气杆式的气枪，咱们只要产品质量过硬，就一定能打开销路。”
“爸，你只看到了生产上的事情，你就没看到咱们960厂其他的问题吗？”
“其他问题？什么问题？”秦保国很好奇。
“咱们的960厂和其他的工厂也是一样的大而全。”秦阳说道：“从事生产的人员才占了不到一半，其他的什么职工医院、学校、电影院等等，都有大量的闲散人员，以前国家给开工资，自然无所谓。但是现在，厂子已经开始自负盈亏了，咱们生产线上这些工人，还得养活那样一大群闲人，厂里就算是暂时赚钱了，以后也得被拖垮。”
秦保国认真起来了：“你懂什么？这是为了解决厂里的职工家属就业问题，是为了让职工安心工作！”
“咱们960厂要搞军转民，要成为现代化的企业，就必须得把这些包袱甩掉，轻装上阵，才能发展下去。这些都需要主管人事的副厂长来主导，爸，你怎么这么抗拒？估计是没这个胆子得罪人吧？”
“放屁，你爸可不是怕事的人！”秦保国说道：“为了厂子的发展，你爸也愿意得罪人！”
“副厂长的这个职务，可不是个香饽饽，这是对你的考验，爸，你想想厂里之前的困境！”秦阳继续忽悠自己的老爹：“这种关键时候，你还能退缩吗？”
“好，这个厂长我当了！”秦保国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豪迈来：“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就让咱们960厂发生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
“爸，看你这么上进，我就再出点主意，给你帮帮忙。”
“说！”
“咱们将气枪卖给狗大户！”
“狗大户？”
“就是中东的那些土豪，Gold大户。那些人整天闲着蛋疼，就喜欢打猎，但是又不方便使用制式枪支，咱们的气枪绝对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秦保国的脸色严肃起来：“你确定？”
“那是当然，爸，咱们的气枪出现之后，很快市场上就会有人山寨咱们的，国内市场没什么意思，咱们直接赚外国人的钱！这样还能给国家增加外汇储备呢！”
对于钻进山沟沟里十几年的人来说，想要去外面闯荡的确是需要很大勇气的，秦阳只能是用各种利益来诱惑老爸，赚外汇这可是能为国争光的！
“可是，咱们好像还没有和那边的国家建交啊！”
“民间往来而已。”秦阳说道：“爸，现在咱们搞改革，就是在走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道路啊，咱们必须要有开拓进取的精神才行，如果别人不敢去的话，我愿意去，和狗大户牵线搭桥，为了咱们960厂，我豁出去了！”
秦保国点头：“好，有关你的建议，我会汇报到厂务会上的，请大家商议。”
“商议？那还不得黄了？”
不是秦阳鄙视厂领导，这个时代的人，真的是没有魄力的，要打开国门做生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果然，厂务会上，刚刚升任副厂长的秦保国把这些方案抛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以前咱们厂生产的枪支的确出口过，不过那都是上级领导协调的。”销售科科长陈力水开口说道：“现在，咱们要自己把枪支卖出去，这可是两眼一抹黑啊！”
“对啊，和外国人打交道可不容易，万一不小心被骗了呢？咱们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其他兄弟厂都在国内卖，咱们也在国内卖，这有什么不行的？”
就连刘勇都在那边皱眉头，他考虑得更多：秦保国是没这个思维的，肯定是秦阳提出来的，这秦阳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出国旅游一圈吧？
他还真是够大胆的！
这会议开成了一边倒，几乎没有人会赞同这个出国推销的主张。
“好，那这个项目暂时搁置吧，我这里还有一个想法，是有关人事方面的重大调整，这个项目也直接关系到我们960厂今后的发展。”秦保国开始提出有关闲散人员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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