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的皇宫笼罩在薄雾中，顾雨岚踏着微湿的石阶走向御书房。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湖蓝色长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不似往日王妃的华贵，倒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门口的侍卫刚要行礼，她轻轻抬手制止，低声道：“不必通传，我自己进去。”
推开门时，顾雪瑶正伏案批阅奏折，听到动静头也不抬：“朕说了，早膳不必再送。”
“阿姐连我也不见了吗？”顾雨岚柔声笑道。
顾雪瑶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恢复成女帝的威严：“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顾雨岚走到她身旁坐下，顺手替她整理散乱的奏折：“想你了，就来了。”
顾雪瑶瞥她一眼，轻哼：“少来，你哪次主动进宫不是有事？”
顾雨岚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奏折的边缘，低声道：“阿。姐，我和沈渊……想离开京城。”
顾雪瑶的手顿住了。
（二）
“离开？”顾雪瑶缓缓放下朱笔，声音冷了几分，“去哪里？”
“游历四方。”顾雨岚抬眼看她，目光坚定，“带着安安，去看看大梁的山河。”
顾雪瑶盯着她，半晌才道：“你知道现在朝局未稳，西戎余孽未清，你们——”
“阿姐。”顾雨岚轻声打断她，“我和沈渊已经决定了。”
御书房内一时寂静。
顾雪瑶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妹妹，声音低沉：“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沈渊现在虽有金臂，但若遇上南疆的蛊师，或是西戎的刺客……”
“我知道。”顾雨岚走到她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背上，“可阿姐，我们总不能一辈子活在恐惧里。”
顾雪瑶的身体微微僵硬。
“这些年，我们经历了太多。”顾雨岚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宫变、战场、权谋……我累了，沈渊也累了。我们只想……好好活一次。”
顾雪瑶沉默良久，终于转过身，捧起妹妹的脸，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你真的想好了？”
顾雨岚点头，眼眶微红：“想好了。”
顾雪瑶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努力收回已经要溢出眼眶的泪，终究还是松了口：“……好。”
顾雨岚眼底瞬间涌出泪光，一把抱住她：“谢谢阿姐。”
顾雪瑶轻抚她的长发，低声道：“但别让太多人知道，免得节外生枝。”
“嗯。”顾雨岚松开她，抹了抹眼泪，“我只想和林书、芷嫣、惊鸿他们几个吃个饭，道个别。”
顾雪瑶点头，勉强笑了笑：“去吧，记得……常写信。”
顾雨岚用力点头，又抱了抱她，这才转身离开。
御书房的门关上后，顾雪瑶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三）
傍晚时分，萧景琰端着参汤走进御书房。
“陛下，该用膳了。”他温声道，一如往常。
顾雪瑶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放着吧。”
萧景琰却未放下，而是走到她身旁，轻轻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趁热喝，对身子好。”
顾雪瑶看着那勺汤，忽然想起那日他假意刺杀她时，匕首抵在她颈间的冰冷触感。
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一仰，避开了他递来的汤勺。
萧景琰的手僵在半空。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雪瑶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接过汤碗，语气平静：“朕自己来。”
萧景琰缓缓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却仍维持着温和的笑意：“好。”
他退后一步，静静看着她低头喝汤，半晌才轻声道：“雨岚今日进宫了？”
顾雪瑶“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萧景琰也不追问，只是低声道：“陛下若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臣。”
顾雪瑶抬眸看他，忽然问：“萧卿，若有一日，朕不再是皇帝，你会如何？”
萧景琰一怔，随即笑道：“陛下永远是陛下。”
“朕是认真的。”
萧景琰沉默片刻，终于轻声道：“那臣……便只是萧景琰。”
顾雪瑶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最终却只是淡淡一笑：“是吗？”
她放下汤碗，起身走向窗边，背对着他道：“退下吧。”
萧景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终究还是躬身行礼：“臣告退。”
门关上的瞬间，顾雪瑶的肩膀微微塌了下来。
她抬手按住心口，那里隐隐作痛。
皇权之下，信任一旦破碎，便再难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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