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牧英常一叹，“从前，我也挺恨月灵的。她从没真正当我是她的哥哥，一直在心里看不起我。
但直到父亲要起事的时候，我才发觉，这么多年来，府里最可怜的人，其实是月灵。”
否则，牧月灵也不会在知道真相后，突然发疯。
所以，他在得知牧月灵的死讯后，知道事有蹊跷，便向牧玉龙申请详查。
尽管他明知道这样，可能会给自己惹来祸患。
但这也算是他，为牧月灵这个妹妹做的唯一一件，也是最后一件，发自真心的事情。
邵玄冬用杯盖撇着茶叶，“你认为……牧康年的余党已经尽除了吗？”
呯地一声，牧英常手中的杯盏落地，碎瓷、茶叶与滚开的水也四处飞溅。
邵玄冬仿佛没看到眼前的情景，接着道：“如果余党未除尽，那他们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又该是谁呢？”
闻言，牧英常的脸色忽然惨白一片。
邵玄冬看向牧英常，“你还知道什么，却没有对陛下实话实说？”
牧英常颤抖着嘴唇，因为心里的慌张，还有邵玄冬眼神与气势的压迫，他几乎有些呼吸不畅。
但邵玄冬凌厉的目光，又逼地他不得不回答，“当初因为牧英曜是嫡世子，而我是庶子，在许多方面，我所得到的东西都比不过他。
父亲那里也是，他只管尽心培养牧英曜，却对我不闻不问。可一旦我犯了什么过错，往往就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所以，我对牧英曜是嫉妒，也是愤恨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让人暗中盯着牧英曜的举动，希望能找到他的错处，然后在父亲面前狠狠打击他。”
一开始，牧英常的计划很不顺利。
牧英曜做事很小心，他身边的亲信也多是这样，很少留把柄。
但牧英常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慢慢地开始灵活变通起来。
从各个方面，向牧英曜的身边人渗透，哪怕是他身边最不起眼的人，牧英常也没放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得到了零零碎碎的线索，然后再半蒙着拼凑出来一些事情。
又因为他是牧康年的儿子，居住在福王府，再与牧英曜不和，也总归会见面，能知道对方的行踪等等。
有些事情，他可以旁敲侧击。
看似不经意的问题与动作，却往往已经能够印证他心里的猜测。
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真正有野心的，不是兄长牧英曜，而是父亲牧康年。
而且，野心还这么大。
邵玄冬听了牧英常的话，“既然你知道这么多线索，为什么没有完全禀报给陛下呢？
若说牧康年起事之前，你害怕，你心有顾忌，我也能理解。可在那之后，陛下也赦免了你，你为什么还是不说？”
“我，我说了。”牧英常看向窗外，“当时我并不知道苏逸轩是陛下的内应，他只是以合作的方式与我谈条件。
他说会保我平安，会让我得到我想要的。在你‘出事’后，我便完全信任了他的能力，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后来知道他是陛下的内应，我就更加松了一口气。
直到……”
直到牧英常在宫中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人。
他记得，自己给过邵玄冬一份名单，正是当初牧英曜以及他的亲随暗中接触过的宫人。
就算这些名单上的人，参与的事情不多，但肯定也是在暗中做过手脚的。
牧英常当时心里很惊惧，也猜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陛下赦免了这些人？
还是他之前的猜测错了？
又或者……苏逸轩根本没有禀报陛下？
如果是最后一个可能，反而令牧英常更惊惧。
知道的那段时间，他几乎都是躲着苏逸轩，甚至有好几次宫中聚会，他都推脱不舒服呆在府里。
他很害怕苏逸轩会突然来找他。
但一直过了这么久，苏逸轩都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他才慢慢定下心来。
而且在想，会不会是自己太多心了？
总之，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却又不方便去证实，所以只能越来越低调，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现在，经邵玄冬一提醒，他才恍悟过来。
如果说，他父兄的人还没有死绝，那第一个要报复的人，应该就是苏逸轩才对。
毕竟，牧康年垮地这么快，苏逸轩这个内应给出的情报起到了关键作用，算是完完全全背叛了牧康年。
还有牧月灵的死……
想到这里，牧英常浑身都轻颤起来。
外间的人可能不清楚，但他最清楚苏逸轩狠起来能有多狠。
而且，苏逸轩从头到尾，都没有对牧月灵动过情，甚至还埋着无尽的恨意。
邵玄冬站起身，“将你交给苏逸轩的名单，再拟一份出来，立即奏呈给陛下。”
“是，是。”邵玄冬离开后，牧英常才发觉自己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
天乾宫。
牧玉龙听着侍宦的禀报，脸色越来越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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