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王陛下脸上闪过了些许可以被称之为难堪的表情，这个表情在黎音做月老仙君的千百年里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
通常这个表情一摆，黎音就知道，这事八成不太好解决，有点复杂。
现在他估摸着，已经不是复杂的事了，这是压根都无解的事情。
“灵王陛下，你这个…………”黎音一个头两个大，东找西找不知道应该先说什么才显得不那么跑偏：“…………这个吧，他也没什么办法啊！”
本来就是，感情的事情从来举止由心，没听说谁能突然间移情到另一个人身上，除非是个压根就没动过心的花心大萝卜。
显然，这人绝对不是灵王。
“为何？！”
灵王陛下显然有些急了，他面露急色却还是强压着，只是声音中不经意染上了焦急的味道：“当初———”
察觉到这事情有些难以启齿也触及黎音的痛处，灵王的话到了嘴边又强咽了回去，在肚子中绕了三圈，换了个不那么直白的说法：“这…………恕朕冒昧，当初阿音同魔尊…………是如何做的？”
若是换了旁的时候，他是断然问不出如此失礼的话的，只是眼下牵涉到无央的性命，他实在没法顾及那么多，好在黎音也并非那般斤斤计较之人，先前灵王提及此事时，他就猜到了十有八九灵王陛下要问当年他们两个之间的那笔乱帐。
只是他们两个啊………………
想到这黎音头更疼了：“我和阿渊当初纠纠缠缠的，差点折腾死一个才走到一起，灵王陛下若是想学我们这样的，还不如早点先给无央将军备下才是，无央将军眼下，怕是经不起那么折腾。”
笑话，他俩当年玩的那叫一个凄凄苦苦，那时候魔尊体内玄渊的另一半神魂尚且受困，他差点被不怀好意的魔尊弄死，废灵窍毁仙身全用上了，就是在给他治伤的时候也是恶狠狠地直接把他扔到了蚀骨水里，亏得玄渊那时候还有那么些许的意识，不然他哪有命活到现在了。
说多了都是眼泪，他俩能走到一起，如今想来真是心大加命大，还要算上都挺能往死里作的。
“竟是如此么………………”灵王陛下安静了下来，显然没想到这之中居然有这么多曲折的故事，黎音刚想告诉他其实他们两个之间早可以说命中注定，后来种种不过顺应天命而为，虽然也有个中的自我意识作祟，但是结局总归是好的。
只是他这话还没来得及说，灵王陛下却是一脸凝重地叹了口气，抬眼直视他道：“那你与…………那位，是如何断的？”
他也知道这个问题触碰到了黎音的底线，因为几乎是一瞬间黎音的脸色和目光便全然变了样，但是黎音压住了火气，明白他眼下救人心切，道：“灵王陛下是否想问，如何同罗睺星君断了干净？”
“是。”
对比，灵王陛下毫不避讳，没有犹豫便道：“此前种种，皆是朕优柔寡断，当断不断才招致了今日之果，若是能现在直接想法子从根源上绝了，或许…………无央还有救。”
黎音却是听出了他话外的意思，左右眼下话也说到了这个份，没什么是不能说的了，他直言道：“灵王陛下，您同我说句实话，您现在想做的这一切，到底是因为想要相救无央将军，还是想同过往彻底撇清干系？”
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是他们都清楚，这是两件全然截然不同的事情。
“………………”
这一次，灵王陛下沉默的时间长了一些。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当黎音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他似乎一直都忽略了这些问题。
上一次他央着黎音为他将那段孽缘断了，本以为一切到此结束便可心无杂念，不想缘分尽了情却犹在，他将那份对北幕依依不舍的感情早都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本以为就这样可以一直藏着，不想北幕似乎是同他一样，这才导致如今藕断丝连的现状。
至于无央，说实话，这是他先前从未料想过的意外。
他与北幕无央一同长大，北幕与他之间的感情灵界众人皆知，但是无央却是一直沉默地陪在他身边，在当年北幕离开灵界之时北境之地无人镇守，无央什么都没说，便自行请命去了那极苦之地。
这么多年也是他一直不曾上心，不然早该猜到无央对他的这份心意。
“都有。”最终灵王还是选择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是不妨碍黎音明白他的意思：“别的都是后话，眼下若真如你所言，能救他的，便只有朕了。不论如何，朕都不允许无央有事。”
这话要是给无央将军听见了，估计要高兴地直接什么病痛都忘了，黎音暗自感叹了一句，这灵王陛下心是真好，只是有时候若是太好了，那倒不如来的无情或许更不伤人些。
灵王自己没意识到，可是黎音坐在他面前，将他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看的清楚分明，灵王陛下对北幕有情，可是这份感情在苦捱了千载又被重重责任束缚后已然变了质，他怕是眼下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对北幕那个无情无义之人在执着些什么。
至于无央将军，灵王怕是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心底，对无央也并非来的全然无情。
这样好像就好办多了？
“我同那位人界的帝王，本来就是一段不该开始的孽缘。”
想明白了这些事的黎音决定给灵王陛下通通窍：“我丢了用来定下天下姻缘的珠子，就是灵王陛下上次看到的那颗，机缘巧合落到了他的手里。”
“也是我不该在人界横插那一脚，只是一次偶遇，他后来登位时便将我二人的姻缘系在了一起。”
这些事情经历起来刻骨铭心，可真当淡忘了之后，又好像让人的故事那样说着也泛不起丝毫波澜，灵王听得目不转睛，生怕错漏了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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