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哲然踏进家门便与来客厅接水的母亲撞个正着，想到这个点外婆定已睡下，为了不吵着她，他压低声音，“妈，您还没有休息？”
随手放下没有装水的空杯子，施母看着儿子，满目温和，声线轻柔，“没有，在批卷，还没有批完。”
施母今年刚好带的也是高三，曾在她任职的高中就读过的施哲然很是清楚其模式与六中无差，同样是各种考试不断。
这样自是为了提高学生的成绩，但学生心累身累的同时，老师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由于父母亲都是老师，因而他很是了解老师们背后的辛苦。
当然，他亦是非常担心母亲身体的，“那您注意身体，早些休息。”
“好，妈知道，你也一样。”施母笑着拍了拍儿子的手臂。
施哲然点头，想起什么，“妈，爸也还在忙吧。”
施哲然明显说的是肯定句，因为印象中父亲总是家里休息得最晚的。
“是啊，最近学校里事挺多的，明年一中就要搬校址了……哎，可有得他们忙的。”施母微微叹气。
早些年间夫妻俩都只是任课老师，虽说工资福利什么的不如现在的好，但乐得自在，每天最关心的不过学生的成绩而已。
可是没过几年丈夫他提升副校，后来的这近十年间，他尽职尽责、兢兢业业，在那位置上也算是相安无事了近十年。
身处高位，忧虑的自然比较多，这些年她看丈夫的头发白了有三分之二不止。
不过50岁的年纪，看着却像60岁那样。
她是真心疼他啊。
其实无论是生活还是事业，她都只祈盼平平淡淡就好，不求闻达。
不过丈夫既有那份事业心，她便做他的贤内助，在他身后支持他。
施哲然不是好奇心重的孩子，他向来沉稳懂事，故而骤然听闻一中要搬校址也没有多问什么。
他侧身拿起母亲放在旁边茶几上的杯子，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随后折回递给她，“您和爸都要注意身体。”
施母笑着接过，欣慰非常，“然然，你到六中复读有近两个月了吧，妈还不曾问过你，也不知道你在六中适不适应？”
她的话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愧疚。
这孩子自小便懂事，加之他又算是他外婆带大的，所以她和丈夫这十九年间也很省心。
但他们无疑是愧对他的，毕竟身为师者的他们，或许更多时候将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学生身上，反倒是忽略了他们的儿子。
施哲然几乎想都没想，浅浅安抚道：“挺好的，六中的老师和同学都很好，我和他们相得的很好，您和爸都不用担心。”
“那就好，当初也是听老同学说他们六中挺不错，很多业内同行也说六中教学模式、师资力量是仅次于一中的，所以我和你爸就商量着要不让你去那里，正好你也同意。现在看来，倒是很正确的决定。”
说完施母端起杯子喝水，儿子倒的水她喝着都是甘甜的。
施哲然知道母亲说的老同学是张尺飞张老师，即他所在的22班的班主任。
只不过就是他当初会同意去六中复读的原因，并非母亲说的那般，而是……因着她，亦是他早就想好的。
就算父亲母亲不提让自己去六中复读，时机一到，他自己亦是会提的。
一杯水见底，施母把杯子规整的放到托盘里，随即她眉眼带笑的看着施哲然，同时心里想到了李括那孩子，“括括也在六中，你们叔侄俩要互相照应才是。虽然你们年纪相当，但你毕竟是长辈……”
儿子很聪明，施母也不过点到为止，无需多言。
施哲然清楚母亲话里的用意，“我知道，我会多看着他的。”
“嗯，那孩子招人喜欢，就是……算了，不说这些了。”
话到这里，施母想着还是先回书房继续批卷要紧。
交代施哲然几句早些洗漱早睡的话后，她转身欲走，确是发现茶几上放了个袋子。
记得先前她出来接水时还不曾见到过，想来是儿子刚放在这里的，她不曾注意到罢了。
就是那袋子看上去很不平整，有许多褶皱……
而在这些方面，儿子向来是喜欢整齐些的，所以她不太确定这是不是他的。
“然然，这是……你的东西吗？”
施哲然瞥了眼那个外表褶皱的袋子，“是我的。”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怎么袋子皱成了这样？”
“我的衣服，之前借给同学穿了穿。”
施母没做它想，主要施哲然的话说得不偏不倚，她下意识以为他口中的同学即男同学。
若她知道这同学不仅不是男同学，而是女同学，同时还是她儿子心仪已久的女孩子的话，那她定是不会如现在这般平静的。
“这样啊，那衣服肯定也皱了吧。妈收着，明天给你洗洗然后熨一熨。”
施母说着想要伸手拿过那袋子，然而施哲然先她一步。
“不用了妈，我自己处理就好。”
施母没有强求，儿子大了，许多事情他们做父母的也不能过多插手，“也好，早点休息，别学的太晚了，身体最重要。”
施哲然微笑着点头，目送母亲的身影进入了书房后，他提前那袋子回了房间。
施哲然洗漱完坐到写字台前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四十多，还有十几分钟零点。
一套单薄修整的浅灰色秋季睡衣，显现着他流畅而笔直的身形线条。
背靠椅背，他静静凝视着桌面上的袋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终是伸手取出来里面属于他的衣物。
衣服出袋的瞬间，一道好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却又不刺鼻。
很快的，他闻出来，那是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不禁拿捏着衣服往鼻边凑了凑，这使得他更为清楚的闻到了那香味，竟有些舍不得放手。
忽的，书桌右上角的闹钟发出叮的声音，蓦然间施哲然终是回神。
面色平静起身的将衣服放进衣柜里，做完该做的，他关灯躺床上。
深邃漆黑的眸子就着窗外投进的微弱灯光，看着头顶的简约款圆形吸顶灯。
两三分钟后，他闭上双眸，涔薄的唇边随即扬起一抹笑意。
他笑，笑自己竟也有些变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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